音乐的魔力,足以使一个人对未能感觉的事有所感觉,对理解不了的事有所理解,使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。——列夫·托尔斯泰
上学期间,我们戏校周五晚上七三班有演出活动,下午我路过排演厅门口的时候,学校管理音响的崔老师正在架设设备,看到我经过,就让我帮他搬一下箱子。
老师把设备摆放好以后,打开机器播放音乐,开始调试音响。
我发现,播放音乐的新型录放机上面的一组指示灯在不断闪烁,我觉得很新鲜。可是片刻功夫,我又发现这不停闪烁的指示灯,是在随着音乐音量的大小和音乐的强弱变化,一直在上下跳跃,特别灵动。
音量大,音乐强劲的时候,这些指示灯瞬间全是上升显示,指示灯全亮;音乐音量小,声音弱时,它是部分灯在50%以下闪烁。
我问老师:“这是什么原理?”
崔老师说:“音量大时,是需要用大功率的能量推动的:音量小时,消耗的功率能量小。就像我们近距离说话,不用大声说,就能推动空气让你听见。要是离得远,米以外的距离,那就得用劲喊,你才会听见。”
老师讲完,微笑着用疑问的眼光打量我。
我忙点头,表示自己听明白了。
老师接着又说:“它的原理就是根据需求,采用适量的功率推动空气,把音波送到你的耳内。”
我忽然茅塞顿开:“原来强音和重音,大音量和小音量,是用不同的功率来推动的。”
我的心脏突然有些悸动,胡博立老师给我们上基本乐理课,讲过这样的知识,郑荣达、张土旺老师上和声课也讲过同样的知识,和声反向进行会产生什么音量等等话语,刹那间响在耳边。
在音乐体系中,自然音阶从低音到高音是由弱到强的走向;反之,从高音到低音,便是有强到弱的走向。这机器上的指示灯,就是这样显示的,它是用功率的不同大小,把这些不同的高音和低音,通过空气推动到你的耳内,让你的听觉器官,感受到生活的和谐与美妙。
猛然间,我发现:音乐是有重量的!
而且自然音阶每个乐音的重量还不一样,它肯定是按一定的比例配制的重量,按这个比例来配置重量。再给其配置相等的推动功率,才能让其震动到这个音一定的频率响度。
想到此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了,但它的比例是多少呢?我恍恍惚惚地回到琴房,又一次陷入深度冥想中。
柏拉图说:思维是灵魂的自我谈话。史学家克柳切夫斯基也说过“会思考的人思想急速转变,不会思考的人晕头转向”。
在音乐体系中,全音阶是有12个半音组成的。自然音阶是由两全一半、三全一半组成。
我在想,假设一个半音为0.5公斤,那么一个全音,就应该是一公斤的重量。以此类推,在自然音阶中,如果“1”的重量,设定为一公斤,“2”=2公斤,“3”=3公斤,“4”=3.5公斤,“5”=4.5公斤,“6”=5.5公斤,“7”=6.5公斤,高音“1”=7公斤。
忽然间,我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音乐体系中,两个音之间强弱比重的分配比例了。
我欢欣鼓舞,欣喜若狂,想找个实物掂一掂、试一试一公斤与二公斤之间的差别,能不能让“1”与“2”之间的重量相匹配。
我急不可耐的跑到排演厅后面,这里有很多盖房子剩下的砖堆在那里,我以一块砖为一个全音的重量,半块砖,为一个半音的重量,来验证音乐重量的比例。
我搬起一块砖,用搬起这块砖的相应力气,唱“1”。
我搬起两块砖,也同样用相应的力气感应“2”的重量。
“3”用三块砖。
“4”用三块板砖......。
我不断的搬起放下,交替轮换,从“1”到“2”,1——3,1——4,1——5、6、7。也就是说,我不断地在大二度、大三度、纯四度、纯五度、大六度、小六度、大七度、纯八度......之间感受它们带给我的直接信号。
砖通过这样的体验,我好似在迷茫中看到了曙光,虽然累得腰酸臂痛,大汗淋淋,但我仍觉得浑身充满着用不完的力量。“音乐是有重量的”这一重要发现,可以让我用量化的方式来解决音色、音质缺失吸引力方面的问题,对我这个戏校学生是一个重大突破。
清洗掉身上的汗水,让我神清气爽,回到琴房,拿起二胡,不由自主验证起我今天的新发现,它能否转移到琴上?能否应用到实际操作中,成了我迫切想要的答案。
我不是演员演唱,我得把演唱时用的力气,转移到弓子上,让弓毛与琴弦摩擦,才能发出相应的声音。
刚才搬砖,是自己直接用丹田气息,通过口腔唱出来的声音,体验出的音量差别。
双手搬砖用的是一样的力度,现在拉琴,左手用不上劲,所有的力量,都是大脑指挥系统发出信号,指挥右手通过二胡弓子,把音量的大小传递给二胡发出声音。
演奏二胡,左手和右手分工是不一样的。
左手负责音准、音色、音质,是管理声音是否准确、优美动听、品质高低方面的问题。
右手的职能,是给二胡提供发出声音的原始能量、力度大小,轻重缓急、抑扬顿挫等方面的功能。
如果右手不提供发出声音的能量,左手有再完美的技巧手法,都没有用武之地。
这样的左手和右手分工,我理解为:“右手是生命,左手是灵魂”是有道理的。
没有了生命,一切皆无从谈起。有了强大的生命力,灵魂才能释放出绚烂的光华。
此时此刻,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是“拉”二胡,从来没有人说过你是按二胡的。它让我醒悟,右手拉二胡,如何“拉”才是关键。
托尔斯泰说:重要的不是知识的数量,而是知识的质量,有些人知道很多很多,但却不知道最有用的东西。
不言而喻,对于弓弦乐器的演奏者而言,右手持弓,应该占80%的比重;无论左手手指在琴弦上舞蹈的动作如何华丽?如何吸引眼球?如何让人叹为观止,都不如右手挥洒自如的持弓来得重要,这犹如给二胡注入了一种生命力,人琴合一拉出的音质和音色,相互辉映,才能大放异彩。
因为,只有当右手提供给左手恰当的能量作为支撑,左手才能展现她的华贵。
于是,我去找了好几根长短不同的绳子,回到排演厅后面,把砖块按照自然音阶的不同度数,捆了数个等级,我用右手不断地掂来掂去。
同学们和我开起了玩笑,问我是不是神经了?怎么这两天和这破砖头耗上了?又是搬、又是提,现在还捆了几捆,问我是不是准备偷回去盖个牛棚什么的?
我含笑不语,依然我行我素,挥汗如雨地体验着,来自不同力量转换所产生的质感变化。
灵感全然不是漂亮地挥着手,而是如犍牛能竭尽全力工作时的心理状态。——柴可夫斯基
在实验过程中,我逐渐能够把自然音阶,各个度数之间的重量比例传导给右手,在右手模拟推拉弓的左右摆动中,感受音乐重量在运行中比例的分配变化。
重新体验之后,我哼着欢快的“翻身歌”旋律,乐悠悠地回到琴房,用心做着能量转移,体验这用心所悟到的嫁接工作。
每一次发奋努力的背后,必有加倍的赏赐。
开窍之后,收获颇丰,在专业课上,杨老师第一次给了我难得的认可。欣慰啊!因为没有什么大的问题,纠正了几个滑音的分寸感,杨老师便布置了作业继续往下进行,练习“翻身歌”B段的作业。
(未完待续)